「『但是我必須對您說:這一切無關英雄主義,是關係到正直。我的想法或許會令您發笑,但對抗瘟疫唯一的方法,就是正直。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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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正直是什麼?』藍伯突然神情嚴肅地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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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我不知道一般的定義是什麼,但對我來說,它的定義就是做好我的工作本分。』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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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 —《#瘟疫》卡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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面對傳染疾病,英雄主義往往是事後附加的,沒有任何一個一線防疫人員、醫護人員秉持著逞英雄的想法在對抗這波來勢洶洶的疫情,但是什麼趨動著他們堅守崗位?大家總說時窮節乃見,「正直」或許遙遠了一點,那份道德感、那份兢兢業業,卡繆予以一個聽起來並不高貴,卻擲地有聲的詞彙:「將心比心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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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們傾注全力對抗大規模傳染疾病的過程,就是傾注全力對抗死亡的過程,注定成為一場永無止境的潰敗,為數不少的專家、事後諸葛公開發表各種論調、猜忌與陰謀,最終都指向「徒勞」二字,但歷史的軌跡顯示,「不管用什麼方法對抗,反正就是不能屈膝認命」,1947 年的《瘟疫》至今儼然以重複上演的預言形式存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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卡繆冷靜理性而努力保有人性溫度的書寫筆觸,在在強調抗疫是眾人之事,無一能置身事外,帶領觀眾對當今亂象保有一定程度的思考性與批判性。或許在沒有疫情肆虐的時候,會覺得瘟疫這件事情何其遙遠,但在疫情嚴峻的時刻,此書字字句句如實反映出現狀的荒謬以及難以置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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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人無法掌握災難,所以認為它是不真實的,只是一場很快會過去的噩夢。但是它不一定會過去,並且噩夢一場接一場,會過去的是人,首當其衝的是以人為本的人本主義者,因為他們不知防範。我們的市民同胞並不比其他人更值得怪罪,只不過忘記了謙遜,如此而已,他們以為一切都還有救,這就意味著災禍是不可能發生的。他們照常經商買賣、準備遠遊、保有自己的意見。他們何能想到瘟疫會抹殺未來、商旅、討論?他們以為自己是自由的,但只要災禍發生,沒有人是自由的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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剛開始人們對瘟疫的降臨毫無意識,感受到的只有生活不便、利益受損,第一個反應必定是怪罪當局。接著是放逐與孤獨,群起獵巫的同時,也會過度吹捧英雄主義,灰色地帶消失無蹤,然問題始終不在人性的善惡或好壞,而是自以為無所不知的無知。後來,比絕望更悲慘的往往是習慣絕望,體悟到世界上有很多力量能夠超越恐懼,好比貧窮,好比麻木,好比無知,死亡與苦難遂成為最公平的事物,不分階級,不分貴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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瘟疫無預警發生,無預警銷聲匿跡,人們船過水無痕,似乎尚未從中得到任何教訓,即使瘟疫再度捲土重來,這些過程想必會循序漸進重演一遍。這亦是《瘟疫》歷久彌新之處,縱然為一場永無止境的潰敗,這段反抗疾病、反抗死亡、反抗沉默、反抗一切的紀錄及見證過程,才得以創造出亙古不朽的價值,書末彷彿訴說卡繆提筆的初衷:「也單純為了告訴人們在這場災難中學到的東西:那就是,人的身上,值得讚賞的比應受蔑視的多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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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『就算如此,但您所說的恢復正常生活是什麼意思?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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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電影院會上映新片。』塔盧微笑著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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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是寇達沒笑。他想知道這是不是表示瘟疫不會改變任何東西,城裡一切將如同往常重新開始,,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。塔盧認為瘟疫對這城市有所改變,卻也可能並沒改變。當然,居民最大的願意一直都是盼著『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』,從某方面而言,什麼都沒改變,但從另一方面來說,人們即使再希望也不可能忘得一乾二淨,瘟疫至少會在人心裡留下痕跡。」